在很多內部人士看來,Pebble 的成與敗都是因為 CEO Eric Migicovsky 的偏執(zhí)。他當初篤定要上 Kickstarter 眾籌,這讓 Pebble 成為了最耀眼的可穿戴設備明星,但遺憾的是,他最終也沒有能走出 Kickstarter 的小圈子。
Pebble 是典型的 Geek 創(chuàng)業(yè)團隊,CEO Eric Migicovsky 08 年開始做 Pebble 時是個還沒有畢業(yè)的大學生,最初他們想做的就是一臺可以支持黑莓續(xù)航能力強的智能手表,今天來看他夢想的產品早就實現(xiàn)了,但顯然在商業(yè)上他所創(chuàng)辦的公司失敗了,而且失敗的那么徹底:
Fitbit 收購價格還不到 4,000 萬美元,也不會幫助 Pebble 償還歸還公司所欠債務,Pebble 的品牌和產品也將消失,留下的只是 Pebble 固件操作系統(tǒng)(這也是 Pebble 的命根子)和一些軟件專利。
最慘的是 Pebble 2016 年最新一次 Kickstarter 上眾籌的產品(對的,Pebble 今年的新品又上 KS 眾籌了一把)也不得不宣布跳票,最終 Pebble 還是讓一直在 Kickstarter 上支持他們的客戶失望,要知道 Pebble 是保持 Kickstarter 眾籌紀錄保持者并且從無跳票紀錄,曾經的 Kickstarter 之王跌下神壇,讓人唏噓。
▲ Pebble 2014 新員工 Party,在 Eric 家。
Pebble 的 Twitter 7 日發(fā)出感謝團隊和感謝用戶的照片,看到里面剛好有我 2014 年剛加入 Pebble 時候新員工 Party 的照片,就在 CEO Eric 的家里。那時候 Pebble 還沉浸在第一代產品進入美國各大線上線下渠道的喜悅當中,我加入后不久我們就突破了 100 萬支手表銷售的紀錄,也正式登陸京東宣布進入中國市場銷售。不過很快隨著 Google Android Wear 和 Apple Watch 上市,喜悅就變成了隱隱的擔憂。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是在 Google Android Wear 和 Apple Watch 的夾擊下,Pebble 仍然擁有自己的核心優(yōu)勢。它自主研發(fā)的固件系統(tǒng)和豐富的第三方擴展應用兩個方面確實是有競爭力,完全有機會以更好的價格退出。這并不是因為 Pebble 有什么核心演算法,而是它的底層基于 TI 芯片的固件系統(tǒng),在工程上有大量的優(yōu)化和研發(fā)。它不僅功耗低而且延展性非常強,比如續(xù)航可以達到 7 天,同時支持 iOS 和 Android,并且從第一天起 Pebble 就可以把底層陀螺儀數(shù)據(jù) API 接口給第三方開發(fā)使用等。
對比之下,Android Wear 系統(tǒng)基本是在原生 Android 系統(tǒng)基礎上進行刪減但仍有大量冗余,從代碼行數(shù)來說就是 Pebble 的上千倍,而且芯片也要用高通的驍龍才可以搞定,運行效率可想而知,所以 Android Wear 不僅功耗高,而且在很長時間都不可能延展支持 iOS 系統(tǒng)通訊。另外一個競爭對手 Apple Watch 就更不用提了,用過的人都知道第一代第二代的 WatchOS 有多么爛,別說底層陀螺儀數(shù)據(jù)了,就是健康數(shù)據(jù)都無法開放給第三方開發(fā)者,主要原因就是 Apple Watch 的系統(tǒng)是基于 iOS 改的,不像 Pebble 是從零開始搭建。所以現(xiàn)在來看 Fitbit 收購 Pebble 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那小幾千行 C 程序,也就是當時我們固件團隊不斷優(yōu)化的成果。
也正是因為固件系統(tǒng)的特色,Pebble 自然吸引了大量的開發(fā)者也就是最早期的智能硬件發(fā)燒友,圍繞這些 early adopter,Pebble 不僅確實賣出了不少手表,也同時在 Pebble 的開放平臺上誕生了很多在智能手表平臺第三方擴展應用(但就是界面和交互由于硬件的限制一直都是極客風格不能被大眾接受),而這些應用比如我當時負責的和天氣預報公司 The Weather Channel 合作的天氣預報應用,和 Misfit 合作的運動健身應用至今應該依然是可穿戴平臺下載量最高的手表平臺應用。
剛好華米 CEO 黃汪黃總前兩天講到 Pebble 的死掉說明抄襲歐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黃總忽略的是, 雖然中國公司對硬件的抄襲很快,但是核心的固件系統(tǒng)以及軟件平臺的交互體驗,中國的硬件公司都沒有能力抄、更沒有能力創(chuàng)新,而這才是 Pebble 的核心。
▲ Pebble 在滑鐵盧時期的早期團隊“Pebble 5”。
至于為什么 Pebble 會走到被賤賣的地步,身為 Pebble 前員工,有兩點我覺得是主要原因:一個是創(chuàng)始人的家長式管理風格,還有就是對于銷售和市場的忽視。
Pebble 在滑鐵盧時期的早期團隊也被稱為“Pebble 5”,我們的 CEO Eric 是其中最年輕的一位(當時還在滑鐵盧大學讀本科,也是黑莓系統(tǒng)的誕生地),也是話語權最大的一位。隨著公司壯大,公司一直缺乏可以和 Eric 的決策進行討論(制衡)的管理層,曾經有段時間招募進來不少有管理經驗但明顯缺乏創(chuàng)業(yè)實操經驗的員工,甚至明顯不適合 Pebble 這樣 A 輪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職業(yè)經理人,比如好幾位從 LG、Apple、HP 過來的管理者。而且排擠一些敢于直言不諱,敢于進諫的老員工,比如當時已經在硅谷科技圈非常有名、快要提升成為 Engadget Editor in Chief 的我的老朋友 Myriam Joire,來到 Pebble 僅負責公司 PR 一年時間就被迫離職,她的離職和 Eric 的管理風格就不無關系。
另外一個失敗的原因就是忽略市場和銷售的重要性。
比如像 2015 年 Pebble 推出的新產品 Pebble Time 產品定位沒有問題,事實證明操作系統(tǒng) Pebble Timeline 確實贏得了大量好評而且有激發(fā)了更多的周邊應用,只是在最后推向市場時虎頭蛇尾策略失誤:
一方面是當時的競爭環(huán)境已經改變。隨著外觀漂亮的 Moto 360, Apple Watch 等都已經推出,Pebble 的硬件 ID 設計相較下實在太過丑陋,如果當時認可市場的變化,重新更改 ID 設計,其實會贏得更多用戶。
另外一方面,新產品 Pebble Time 發(fā)布時重新登上 Kickstarter 眾籌,其實是公司最后 2 個月的臨時決定,其實像是飲鴆止渴的決定。因為一方面當時確實需要收到一筆籌款用于新品的生產投入,但公司還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擔心,再上 Kickstarter 眾籌意味著承認自己公司沒有更好的市場和銷售渠道,只能繼續(xù)賣給 Kickstarter 上的極客用戶,也就是說一直沒有機會從 early adopter(早期用戶)跨越鴻溝去面向更廣闊的 massive market user(大眾市場),而往往 early adopter 對于產品關注點和需求點其實會誤導整個品牌和市場的定位,往往很難再被大眾市場接受。
事實證明,Pebble 的產品銷售高開低走,最后大量庫存積壓無法銷售的原因,當然有產品本身的問題,另外更核心的是因為我們一直沉浸在 Kickstarter 上 Pebble 支持者那個小圈子里,沒有抬頭看到更廣闊的市場。
▲ Kickstarter 為了感謝 Pebble,特地在第二次眾籌結束之后寄給 Pebble 一個蛋糕。
雖然 Pebble 最終是以“賤賣”收場,但里面的核心員工,我的前同事們紛紛找到了新的智能硬件公司機會和方向,繼續(xù)在孕育更加偉大的產品和公司。相信就像 Garter 的技術周期曲線一樣,目前智能硬件進入低谷期,但隨著屏幕功耗、電池等問題都有突破之后,未來還可以有機會再創(chuàng)造出更好的交互系統(tǒng)和產品,還會出現(xiàn)像 Pebble 這樣讓人尊敬的產品和技術公司,只是到時候,希望有一個更好的結果吧!
注:本文作者 Wally 王英驍,是 Pebble 第一個資料科學家和唯一一個華人工程師,并曾經負責 Pebble 在中國市場的合作。他離開 Pebble 后曾負責 Misfit 在亞洲的戰(zhàn)略合作,Misfit 也已于 2015 年底被美國上市公司 Fossil Group 以 2.6 億美元收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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